又见大唐！辽代墓葬壁画入门指南
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几个月前，一座破败的辽代白塔破天荒地攀上了热搜。
这座内蒙古武安州千年辽代白塔，属国家重点文保，却因为地方重视程度不够，修缮计划一直没有进展，导致随时可能会塌，一时引起文博爱好者们的热议。
这是辽代文化，难得一次跻身热门话题榜。
提起中国王朝更迭，总有一些固定词组——秦汉、汉唐、唐宋……唐宋之间，鲜有辽。明显是掺杂了“重汉轻胡”的中原式表达。
如果看过辽墓壁画，就会知道，那个开放包容、世人倾慕的大唐盛世，继承者不只是宋人，还有被策马、弯弓、屠戮等刻板印象吞没的契丹人。
《杨贵妃颂经图》宝山墓壁画 摄/庞雷
01 辽墓壁画：看契丹人如何生活？
地上看辽塔，地下看辽墓。这是当前研究契丹文化的两大法门。
契丹人墓葬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壁画特别多。不但皇帝、大臣墓葬中画壁画，许多地位不高的官吏也能拥有自己的壁画。
这些壁画的主要功能是营造墓主人生前的生活氛围，以便身后将生活享受与习俗带去阴间世界。
因此，一些穷尽文献也难找的契丹生活场景，便在散落各地的辽墓中鲜活起来——既有塞外驰骋草原的豪迈，又有与中原相似的精致。
⭕️契丹人如何吃茶？
煮茶图
喇嘛沟辽墓
备茶图
滴水壶辽墓
奉茶图
辽庆陵耶律世宏墓 摄/张亚强
敬茶图
北洋山辽墓 摄/孔群
⭕️契丹人如何吃酒席？
⭕️契丹人如何出行？
⭕️契丹人有哪些户外活动？
⭕️契丹人眼中最美的草原风光长啥样？
四时捺钵图，是契丹特色极浓的山水画。捺钵是契丹语中营帐、行宫的意思。
契丹旧俗，随水草，逐寒暑，往来游牧渔猎。辽建国后，皇帝四季外出游猎，朝官随行，由画师记录皇帝四季出行所见风光。
春（局部）
夏（局部）
秋（局部）
冬（局部）
辽庆陵东陵 摄/孔群
02 看辽墓，又见大唐！
文博圈广泛流传“辽承唐风”之说，要从契丹民族的历史说起。
早在公元四世纪末，契丹人便与在中原建立政权的北魏王朝有密切的交流。尤其在唐立国后，契丹族长期隶属于唐朝的政治管辖，契丹驻地设有松漠都督府，代表唐朝统治契丹八部。
正是通过这个渠道，使唐朝继承和创造的中原文化源源不断地传入契丹民族。潜移默化中，契丹文化保存鲜明的民族特色的同时，中原文化的踪影无处不在。
辽墓壁画就明显有唐壁画的风格。
⭕️从题材内容看
辽墓壁画沿袭唐墓壁画的写实主义，以现实生活为直接取材对象，大量出现仪卫、出行、宴饮、仕女等题材。
如《寄锦图》画面正中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梳蝶形鬟髻，满插金钗，柳眉杏目，樱桃小嘴，脸庞丰盈。
《寄锦图》赤峰宝山墓 摄/庞雷
⭕️从线条风格看
辽墓壁画多用铁线描，圆润刚劲、长线一气呵成，颇有顾恺之、阎立本紧劲连绵、柔中带刚的风格。
⭕️从人物造型看
辽代早期壁画人物，有盛唐后出现的绮罗人物画画风——人物呈S形，头部偏离以脊椎为中心的对称轴，身体则位于另一侧；体态丰腴，气质雍容，颇有周昉《簪花仕女图》风采。
《寄锦图》局部
尽管中期以后，人物日趋纤瘦、也不再是S形，而是体态端正、左右分布匀称。但仍然遵循写实主义，甚至在表现人物身材比例上有更高的科学性。
例如，阎立本《步辇图》中为突出唐太宗形象，将其画得比其他人都略显高大，这是被中原等级观支配的常见画法。辽墓壁画则无论是墓主人还是侍从，都以科学的比例呈现。
⭕️从地域分布看
辽上京（内蒙赤峰）、中京（内蒙宁城）一带的壁画墓，基本上都是契丹贵族的墓葬，而在南京（北京）、西京（山西大同）地区发现的，基本上都是辽代汉人的墓葬。
这一地理分布的背后，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一国两制”——辽太宗耶律德光即位后，敢于实行两面官制，北面官袭辽俗，南面官仿汉制。
此等开放骄傲气魄，与当年唐太宗一句“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如出一辙。事实也证明，这是契丹文化繁荣发展的强助攻。
03 辽墓壁画去哪儿看？
辽帝国全盛期的疆域相当辽阔——东北至今库页岛，北至蒙古国中部的色楞格河、石勒喀河一带，西到新疆阿尔泰山，南部至今天津海河、河北霸县、涿州、山西雁门关一线与北宋交界。
不过，政治中心和活动范围主要还是在内蒙古地区。
加上游牧民族有归葬祖地的传统，特别是地位较高的契丹贵族去世后，大都选择归葬于祖居之地——今内蒙古赤峰市、通辽市科尔沁旗一带，是辽墓壁画比较集中、且契丹味道最足的地区。
如果是第一次看辽墓壁画，
建议去赤峰、通辽的几个博物馆。
⭕️巴林左旗辽上京博物馆 @赤峰市
辽上京遗址，是契丹建国的第一座京城，是辽早期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因此有大量辽代墓葬遗存。
该馆单辟专室，分别展出了韩德昌墓、哈拉海场辽墓、帐房山辽墓的壁画实物，以及滴水壶辽墓、官太沟辽墓、前进村辽墓、韩氏家族墓等壁画摹本。
这些都是代表性辽墓，为揭开契丹人的生活，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样本。
如左边《女子备食图》，7个女子发式各不相同，有高髻、双螺髻、髡发；右边《出行图》，5人皆髡发而不戴头巾，这是因为契丹人戴头巾还得纳税，一般人都纳不起。
⭕️阿鲁科尔沁旗博物馆 @赤峰市
该馆NO.1的镇馆之宝就是阿鲁科尔沁旗境内发掘的宝山辽代壁画墓，早在1994年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1年又被列为全国第五批重点文保。
前面提到的《颂经图》、《寄锦图》都出自这里，还有同样以汉唐经典故事为题材的《降真图》，同样的唐风扑面。
《降真图》摄/庞雷
局部之《西王母与仙女图》
⭕️敖汉旗博物馆 @赤峰市
该馆所藏的辽墓壁画也相当丰富，多达80余幅。考古学家将其命名为“画笔下的大辽风情“辽代壁画专题馆”，分类整理成【出行归来】、【仪仗侍卫】、【饮食起居】、【春狩秋猎】、【文体娱乐】和【鸟兽花卉】六大篇章。
小艺非常中意此馆壁画，尤其是前面提到过的《马球图》是唯一一幅表现契丹人运动的壁画，寥寥几笔，却动态十足；还有这幅《彩绘双鸡图》线条简洁，却生动天真。
《马球图》局部
《彩绘双鸡图》
⭕️库伦旗宗教博物馆 @通辽市
库伦是辽代建国后、萧姓贵族的头下军州辖地，萧氏子孙深爱库伦，大多选择静静长眠于此。
库伦境内的前勿力布格辽墓，为辽代中晚期墓葬群。墓中大都有壁画，尤以《出行图》《归来图》《狩猎图》的宏大场面著称，为当今罕见。
出行图（线图）6号墓 摄/孔群
左海东青，右猎犬
简洁有力的线条勾勒出“黑帮老大”的出行
⭕️通辽市博物馆 @通辽市
该馆馆藏相当重磅！先有1986年，陈国公主墓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发现，后有2003年，吐尔基山辽墓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发现。
前者墓室中，不仅有反映契丹头部贵族生活的壁画，还有绘有流云飞鹤、星空、太阳、月亮，是继河北宣化星象图以后为数不多的发现。
后者甚是可惜，墓室甬道壁画出土时已脱落于墓室地面，经修复复原了一部分，主要为《侍从图》，虽然面积小、线条简洁，但不失生动，似能听见侍从之间的窃窃私语。
《侍从图》局部 摄/庞雷
参考资料：
《中国出土壁画全集·内蒙古》
《内蒙古辽代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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