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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一些不为人知的恐怖奇闻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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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天涯论坛,楼主:明月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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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蛇异

咸丰六年,在广东驻防的汉旗军里有一个协领叫做刘溥,此人生平刚直不阿,性格豪爽,胆略过人。他年轻的时候穷困落魄,经常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有一次偶然去当地的三元宫游玩,认识了里面的一个道士,觉得他谈吐不凡,和其他的道士迥然相异,于是两人经常往来,友情日厚,居然成了方外之交。平时刘溥经常有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也全赖这个道士全力救济,度过难关。刘溥心中对此很过意不去,经常惭愧无以回报。
有一天他又去三元宫找道士聊天,一进去就见道士一脸愁容,坐在地下一言不发,刘溥心中很是奇怪,于是就问他道:“大师有何难事以至郁郁如此?如果小生能够帮您分担忧愁的话,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道士听罢,马上站起身来,拉着刘溥的手道:“听了居士所言,感到这不是贫道一人的幸运,而是是苍生的福气啊, 请你上座先受贫道一拜,我才敢出言相求。”刘溥道:“大师您这是说的是哪里话啊,平时承您相助,一直无以回报,今日您有难处,正是我回报的时候,何必像女人一样啰嗦。请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为难,让我和您一起来解忧。”道士又躬身做谢道:“如果这样的话,请跟我来,如果您看见什么,千万不要恐慌,有贫道在定保你安然无恙。”刘溥不禁大为好奇,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道士也不说,刘溥再问,道士依旧不答,刘溥只好先跟着道士走,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北门,走了五里多路,来到一个天方教(伊斯兰教)先贤的墓前。离墓约有百步之遥,道士结草为坛,让刘溥站在坛中,从头顶到胸口到脚上都贴满了符咒,然后拿出一个麦草做的笼子,大约有一尺多宽,把笼盖揭下来交给他,并对他说道:“你听我的引磬(道士的法器,念咒时用以调制音节)声响,就赶紧合上笼盖,千万记住不要忘了。如果见到什么,不要害怕,更不能动,有我在定当保你无恙。”刘溥听后心中感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满口答应。于是道士披散头发,走着禹步(道士做法时专用步法),左手执剑,右手执引磬,口中喃喃不已,开始念起咒来。
当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月夜清朗,云淡风轻。待到三更时分,忽觉腥风大作,月色惨淡,随后便听见声如潮涌,只见一头巨蛇不知从什么地方爬了过来,头像簸箕那么大,粗如巨瓮,有十多丈长,满身金色的鳞甲,目光如电,伏在坛下,就像对道士稽首一样。刘溥心中大骇,但是眼见道士不为所动,又加上叮嘱在前,于是强作镇定站立不动,突见道士用剑麾一指,大喝一声“去”,于是这条蛇就匍匐离开了。
过了一会,又有一条蛇像刚才一样来到坛前,但是它全身通体透明,五脏六腑清晰可见,伏在坛前稽首如前,道士也用剑麾让它走了。后来又陆续来了很多蛇,都是奇形怪状,千奇百怪,有长鹿角的,有生黄毛的,有龙首凤尾的,有前后四足的,一蛇头如圆球,两肋有翼,一蛇鳞甲色彩鲜明,口吐五色之气,其余青的黄的,黑的白的,其色不一,大小长短也不一样,都依着次序伏在坛下稽首,不下百余种之多,都让道士用剑麾指着离去了,一直到鸡叫三遍东方破晓道士才停止做法,去掉符咒,让刘溥先回家休息,晚上二更再来这里相候。
待得刘溥回家睡了一觉,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到晚上日暮的时候,依约又来到了此地,道士果然早已在此等候,又像前晚一样做法。到三更时候,蛇群又蜿蜒而来,络绎不绝。这次来的更是形状怪异,有像蜥蜴的,有像龙虾的,还有牛头蛇身的,马头蛇身的,头上长鸡冠的,有身体像方印的,有身体像扁带的,不一而足,有几百条之多,道士全部用剑麾指着去了,一直又到鸡叫三遍才作罢。然后二人歇工,相约今晚再至。
到得第三晚,道士对刘溥说道:“大功告成之日就在今晚,您一定要记住之前我对您的叮嘱,切不敢忘记,更不能疏忽大意。”刘溥点头答道:“谨承您嘱咐,我不敢忘。”于是道士又开坛做法。到得三更,这一晚来的蛇又和前两晚大不一样,头部或者像夜叉,或者像罗汉,或者像猛士,或者像美女,有叫声像婴儿哭一样的,也有叫声像竹子裂开一样的,全是人首蛇身的有几十种之多。还有首尾两头的,双头的,三头到九头都有。道士均用剑麾指着去了。
待到四更时分,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只见飞沙走石连周围的山谷也轰鸣起来,一时之间天色惨淡,星月无辉。这时又一条蛇到了坛前,只有一丈多长,身上全是五彩鳞甲,头像鸟卵,张口吐舌,双目突起,目光炯炯像火炬一样怒视着道士,并不稽首,忽的曲身一跃,直奔道士面门而去。道士猛的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孽畜焉敢无礼!”急用剑头对着蛇身,只见这蛇在空中猛的一个翻滚落了下来,在地上盘旋一圈,又迅即跳了起来,向道士扑去,这次道士还是用剑指着它,它似乎很怕这口宝剑,就是不敢接近,僵持了数个回合,道士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剑上,瞬间剑芒暴起,将蛇压迫在地上,身子忽然缩小到不满五寸,它四处游窜想要逃走,却被道士用剑芒紧紧逼迫在地下,这蛇眼见一时之间并无去处,旁边刚好有个笼子,于是纵身一跃,进了草笼中。
道士就等着请君入瓮的这一刻,此时一见它跳了进去,马上急击引磬,刘溥正全神贯注看着,一听声音,迅即将手中的笼盖合上。道士一见急忙收起宝剑,从袖中拿出四道红符贴在笼身四角,抬起头来满面喜色的对刘溥说道:“贫道在此奉师傅之命搜捕这个妖精以已经五年了,今天终于不辱师命,大功告成。否则的话,十年后东南沿海的生灵都要受其荼毒,恐怕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刘溥问道:“大师准备怎么处置它?”道士回道:“我准备将它拿去给我的师傅,这次借助你的力量才降伏了它,所以对你必有厚赏,你将来一定会富贵长寿的,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努力,不要放弃。今日我们暂且一别,将来蓬莱仙山未必没有相见的时候。”说完就拿着笼子告辞而别了。几年之后,刘溥就做上了协领,家庭和睦,夫妻举案齐眉,最后活到了九十多岁,五世同堂,儿子孙后代都为显贵,至今不绝。

#2.尸变

万历年间,浙江石门县有一个叫张力的中年人在县衙做里书(大约是负责钱粮征收登记的小吏),有一天他下乡催缴钱粮,白天赶了一天的路,直到晚上也没找到一家打尖住宿的客栈。眼看天色渐暗,好不容易远远看见一个村庄,他心中大喜,准备进村找户人家借宿一晚。没想到进村一看,前面十几家茅屋却是黑灯瞎火,看上去似乎并无人烟,只有村后一间房屋隐约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于是他就向着光线的方向蹒跚而行。好不容易摸黑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间茅舍,只见房门虚掩,门外围着破败的栅栏。张力不待多想,隔着栅栏就向门内大声喊道:“我是县衙里书张力,因为催粮耽误了时间晚上无处落脚,请让我借住一宿。”可是待他说完等了半响,屋内却并无人应答。
张力心中不由有些纳闷,于是便走近门前向屋内看去,只见里面遍地铺着厚厚的稻草,壁上立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光照尺许,灯下的稻草中还睡着一个干瘦枯瘠的人,此人面长五寸,面孔就像是用灰纸糊上的一样,表情麻木,嘴里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张力这一看心里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家主人可能是得了重病不能起身。可是抬头望去天上乌云蔽月,这周围又人烟稀少,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呼叫,如此连着叫了好几遍,才听见主人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道:“客人自己推门进来就是 ”,张力听他应答心中大喜,于是便依言推门而入。
待他进门一看,这户人家除了稻草之外家徒四壁,穷的连张床铺都没有,就连唯一的一盏油灯也即将油尽灯枯。于是张力就问主人是怎么回事,主人有气无力的告诉他,近来全家都染上了瘟疫而亡,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也被传染上了,言语之间甚是凄凉。时当瘟疫四处流行,周围十里八乡都有见闻,张力这种情况见多了,也不以为意。但是环顾一圈这家一贫如洗,连口水都喝不上。现下自己跑了半宿水米未进,饥寒交加如何是好?于是他就问主人道周围就近可有卖酒食的酒店?主人告知村前不远就有,但是张力赶了一天的路,脚酸腿疼,实在不愿再走路,加之想着天黑路生,怕万一买不到酒食反而迷路,到时候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于是就对主人说:“还是请你帮我跑一下吧。”想这主人一条命已去了大半,早已奄奄一息,如何肯去。张力不得已又对他说:“这样吧,你帮我买来酒食,我不让你白白跑路,给你二百文钱以作酬劳,如何?”主人寻思半响勉强答应了。接着费了很大劲,喘了半天的功夫才站起身子,拿着钱踉踉跄跄的就出门了。

主人刚刚出门,油灯的油就烧完了,只见灯光越来越暗,最终完全熄灭掉了。张力寻思等他回来时间甚早,自己赶了一天的路身倦体乏,不如小睡一会,养足精神等酒食买回再大快朵颐。于是他便和衣而卧在稻草中睡下了。没想到眼睛刚刚闭上,忽然就听见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立身站起一样。张力心中大为惊疑,马上翻身坐起。但是此时油灯已灭,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睁眼看去也是一片漆黑。于是他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击打,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听“啪”的一声火光闪烁有如一道闪电,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看见屋角有一个蓬头散发之人倚墙而立,却又不发一言。张力一见顿感发根倒立,当即硬着头皮喝问道:“是谁站在那里?”连问几遍却是无人应答,屋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张力大惊失色,越发用力的击打火石想看个清楚,结果他却看见此人肌肤蜡黄全身枯瘠,面色灰暗双目紧闭,七窍之中还有淡淡的血迹,就如同僵尸一样。而且每击打一次,就发现僵尸的那张恐怖之极的脸似乎离自己又近了一步,他直吓得魂飞魄散腿如筛糠,此时只想跑出门去,但是又怕动静太大激怒了僵尸,只好坐在地下用双手撑着向门口悄悄挪去。
没想到他挪一步,僵尸的脚步也跟着挪一步,张力饶是胆大,此刻也魂不附体肝胆欲裂,好不容易退到门口,立即迅捷无比的翻身站起狂奔而出,身后只听得脚步踩在草上发出簌簌之声,回头一看僵尸似乎也跟着自己出了房门紧追不舍直扑而来。
张力此刻也顾不了许多,顺着村前的小路就一路狂奔,一直跑出一里多路,看见旁边有一小店人影幢幢灯火通明,他如同看到救星一样一头扎了进去,大喊一声就倒在地下,不省人事,僵尸跟着在门外数步也倒了下去。酒家一见此景大为惊惧,于是赶紧温了一壶姜汤给他灌下,张力才慢慢苏醒过来告诉了酒家刚才发生的事情,后来他听酒家一说,这才知道整个村子都染上了瘟疫,十室九空,死人甚多,追他的僵尸就是主人的妻子,因为刚死还没来得及入殓,可能刚才感觉到人的阳气而走魄诈尸,所以才会追人。天亮之后,大家一起寻找这家主人,发现他已倒毙在一座小桥旁边,手中还拿着打酒的钱,离酒店只有五十多步而已。
有一日晚饭后,毛济忽然邀请陶老头到他房中来喝茶,待他一进屋子便关上房门,拉着他的手对他说道:“漂泊之人受您厚恩,一直惭愧无以为报。我也不是寡情薄意之人,敢问一句您是想要富还是想要贵呢?”陶老头一听此言很是惊讶,看这毛先生也不像有钱之人,有何富贵之物呢?于是连忙摇头拒绝。毛济看他神色便知他心意,笑着对他说道:“我有小术,可以为您富贵,您也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对我说就行了。”陶老头将信将疑,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要是富了不是自然也就贵了吗?”毛济听罢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也不是难事。不瞒您说,我在此湖每日查看,早已发现湖中有快吉地,其地三水归一,前有双桥彩虹,后有蜿蜒四屏,若在此修房定居,子孙后代可富数百年。”陶老头一听心中大喜,忙对毛济不住的躬身作礼。毛济说道:“明日午时请您和我一起出去,到时我会将这块地指给您看。”
第二天吃完午饭,毛峤和陶老头一起乘上小船向湖中划去,待到湖中央,毛济指着湖中土丘对陶老头道:“吉地即在此处。”陶老头一看心中惊道:“在湖边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湖中还有一个这样的风水宝地。”当下也是深信不疑。待两人一回来,陶老头就指挥儿子去采买木料青瓦,用了数天时间将这些建房材料运至岛上,只等毛济算一个吉日点了方向就开工修建。
过了一日陶老头将毛济请入自己房内,请他推算一个吉日吉向,没想到毛济这次眉头皱起,似乎心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低头沉思半响才对陶老头说道:“您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您说这个地方吗?”陶老头听他此言心中也感纳闷,一脸茫然之色。毛济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感谢您的恩德,二来我精通术数,早已算到我自今年起尚有三十六年的磨蝎运,厄运所至,命不可逃,所以我才漂泊四方。现在为您选了一个吉地,若成功了您就会富,若您富了地仙就会发怒,那我的双眼定然不保也会失明,一生将没入黑暗之中,如果那样的话,谁来给我衣食呢?”陶老头一听心中不甚相信,但为了让毛济放心便对他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啊?就算真的这样,我怎么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呢?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立下遗命让我的子孙来供养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要是以后违背此言,当堕入泥犁地狱。”毛济听罢此言面露喜色,这才放心下来,为新宅推算好了吉日便开工修建起来。
等到上梁的那一天,他指着宅前之地对陶老头说道:“此地应修一个荷亭,这样看起来就更有诗情画意了。”话音未落,忽见天上一声长啸,一只黑色的鹰隼瞬间飞下,直扑他的面门而来。只听毛济大叫一声便扑倒于地,陶老头大惊失色,赶紧将他从地下扶起,只见他双眼紧闭,眼中有一丝鲜血流出。陶老头赶紧和家人将他扶回房中,延医用药均无济于事,自此以后竟然双目失明成了盲人,起居饮食陶老头都请专人陪护,饮食供给更是精于平常。
等到新宅修好,陶老头全家都搬了进来,将附近的地都作了水田以供平日放牧耕种。有天晚上,陶老头和毛济正在门口坐着闲聊,忽见前面的岸边有微弱的火光,就像磷火乱舞一般。陶老头大为诧异,便告诉了毛济,没想到毛济听后面露喜色,急忙对他说道:“你赶紧将儿子找来,在火光下方挖掘,必然会有所收获。”于是陶老头叫来两个儿子拿着锄头铲子就到岸边挖掘起来,结果挖了两三丈深便挖出了一个坛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几人继续深挖下去,竟然一共挖出了十二个这样的坛子,所得银两无数,从此以后,陶家便成了当地的大富之家,拥有良田百倾,豪宅数座,所请仆人众多,家中珍品云集,绫罗绸缎更是不可胜数。这年两个儿子还都中了举人,陶老头也更加敬重毛济,对他所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从无违逆。
过了三年,他的两个儿子想进京赶考,毛济卜算之后认为不吉,多次出言阻挡,但是他们都不听,于是便公车北上应试,结果双双考中进士外放做官,陶老头心中依然很相信毛济,但是两个儿子从此心中却对他有点怀疑起来。待得又过六年,陶老头忽染重疾卧床不起,眼看病情越来越重,赶紧去信让两个儿子回家。等他们赶回来,老头已经奄奄一息了,两人跪在床前不禁悲泣不已。老头吃力的对他们说:“你们知道我陶家能有今日是为什么吗?”兄弟俩回道:“这都是父亲大人的荫德啊。”老头一听摇摇头道:“错了,这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是毛先生的功劳啊。我死以后,你们两个要积累功德,报效毛先生,要像事我一般来侍奉他,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是大不孝啊!”两人跪在地下哭着答应了。陶老头又派人将毛济请来托孤于他,宾主互相嗟叹不已。
过了两日陶老头就病故了,两个儿子按例在家中守制,可是他们不仅不节制声色,反而纸醉金迷作威作福。毛济看不过去屡次谏说,两人都是充耳不闻,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多说。兄弟俩自此也对他逐渐无礼起来,毛济每天坐在房中,耳听厅上歌舞之声和打骂奴仆之声,心中很是不耐。过得两三日,忽听几个三、四岁的孩子在他面前唱道:“瞎子瞎零丁,吃了多少死苍蝇。”他听罢心中更是厌恶不已。
有一天一只鸡落在粪坑里被淹死了,小儿子命仆人扔掉,大儿子说这样太可惜了,于是便命仆人拔去鸡毛在瓦罐中煨熟,给毛济端去。毛济不知此事,当下就连肉带汤吃了个干净。待到吃完一个幼龄婢女来收拾碗筷,眼见主人如此刻薄心中实在不忍,于是便问毛济道:“先生觉得这鸡味道如何?”毛济说道:“还算可以吧。”婢女又问道:“该没有什么别的味道吧?”毛济一听便知有异,于是细细一问,婢女便说了实话,还叮嘱他不要给别人说,说完就将碗筷收起离开了。毛济听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但是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过了数日,他命人将两位公子请来,对他们说道:“一般的堪舆家,只知此处为入湖正脉,不知其名为龟趺穴,若是能在宅子四周植上桑树,长成以后绿荫遮天蔽日,有如龟壳生了绿毛,那才是真的贵不可言。”两个儿子一听大为惊喜,马上命人按毛先生所言在宅子周围遍植桑树。又过了一年多,有一天晚上陶家所有人正在吃晚饭,地下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一时将房屋震的左摇右晃,连桌上的杯盘也打翻了一地。陶家上下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好不容易等到震动停止,两个儿子脸上均面如土色,思来想去便来到毛峤房中,一脸惶恐的向他求教。
毛济一见二人,不待他们发问便用力拍着床边说道:“这都是我的失误啊!”二人大为不解,于是便向他询问,毛济又道:“我说了二位公子可能不信,你们在中堂之上向下挖掘二尺,可以挖到一个断裂的石碑。”二个儿子互相看看,然后便命仆人拿来工具,按毛先生所说在堂上挖了起来,刚刚挖到两尺深的时候便挖到一个硬物,仆人抬上将泥土擦掉一看,果然是半块石碑,碑上还用隶书镌刻着四句话,其文曰:行则龟,体则瓢,葬者汉将军,破者江西毛。”两人看后不知所说是什么意思,于是大儿子便将碑上四句念给毛济听,毛济听罢对他说道:“公子不要害怕,有我在定保你家安然无恙。”于是命人将他搀扶出门外,以步丈量,在宅第前后左右划了四个记号,对两个儿子说道:“这四个地方要迅速打成四口深井。”然后又在宅后用手杖划出一个人字,对他们说道:“这个地方要建成两条渠,将湖水引进来,如此可保富贵万年。”两个儿子一听欣喜若狂,当下便让人扶着毛济回屋休息,自己赶紧派人找来工匠连夜开工。
等到三天之后,所有工程都已完工,毛峤的眼睛却忽然间恢复了视觉,陶家上下都为之惊叹。毛济找到两个儿子向他们告辞,对他们说道:“我这瞎子蒙你家照顾了十余年,心中很是不安。幸好上天保佑盲瞳复明,我也不愿再叨扰了,从此天涯海角各自一方,有缘的话我们再见。”两位公子正待挽留,却见他已飘然远去。
毛济自从陶家辞别出来以后,孑然一身孤苦伶仃,身上所带钱财本就不多,逐渐也快用完。这一日他来到来安山中,见山间有座破旧的小庙,离附近的集镇很近,庙中住着一群乞丐,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毛济进到庙中对一众乞丐说道:“你们如果能供养我,我就可以给你们改变命运。”这些乞丐本就愚钝不堪,一听可以改命,当即欣喜不已,纷纷点头应允。于是众人给他让出一块地方居住,白天都去集镇四处乞讨,晚上就拿一些洁净的食物来给毛济享用,侍奉他都很殷勤。
这样过了一年多,众乞丐所养的一条黄耳小狗忽然得病死了,毛济命众乞丐凑钱去集市买了口小棺材,又买来小衣服给狗穿上放进棺中,接着在庙后选了一个吉穴,众人披麻戴孝的将狗下葬于穴中。说来也怪,自狗下葬以后,众乞丐原本都是混沌愚昧之人,可是现在却心眼顿明,渐渐知道了羞愧可耻,有一日忽大哭着说:“这要来乞去的也太丢人了。”于是各自改习,或者做苦力或者用乞讨来的钱做起了小商贩,不到两年获利颇多,再得一年都便富裕起来,纷纷在集镇上成家立户,逐渐都成小康之家。
致富之后,众人不忘毛济的恩德,彼此争着想供养他。毛济对他们说道:“你们以前作为乞丐住在庙里亵渎神灵,以致庙败香灭,若是能凑钱将庙修好,我可以让此地再次兴旺起来。”众人对他所言深信不疑,于是便集资将庙宇修复好,规模更甚于从前。毛济重新为庙宇选定大门的方向,先接南山之秀气,然后在庙后挖了一个土窖,又泄了北山之阴煞,置备了签筒,写好了签诗,凡来此找他求签的无不灵验。于是过不多久庙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卖香卖烛卖茶的多不胜数,以致逐渐在附近又形成了个村落,除此之外还请来外地得道高僧做主持,每日敲钟诵经广做法事,一时间成为当地名刹。
这一日庙里正聚集了善士信徒开道场,毛济也坐在蒲团上合掌念佛,忽然一个香客将他看了许久,走上前来问他道:“您是以前住在陶家的毛先生吗?”毛济耳听此言大感诧异,于是向来人说道:“正是鄙人。”香客又道:“我是从龙兴集来此专门进香的,以前在湖边陶家曾见过你几面。”毛济听罢心中这才释然,于是便问起陶家的事来,香客说道:“自毛先生走后,不到两年陶家先是被盗,后又遭受火灾,两个儿子都因刑事被削职为民,现今已经先后病故了,家中一贫如洗,连以前的宅子也成为了废墟。”毛济听后不禁痛哭流涕失声说道:“当日我因为一时愤怒,才会造成现在的恶果,是我辜负了死去的朋友啊。”周围的人听说后,越发敬服他的神奇术数,于是争相来邀请他,毛济却坚辞不去,待得第二天众人再去庙中相请,结果却发现他房中空空已然不知所踪了。

#3.尸妖

清道光年间,陕西关中(西安一带)有一乡绅,因年老得病而亡,他的子子孙孙都住在灵堂里,围着他的棺木守灵。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灰衣道士从他家门前经过,突然就停下脚步对着门口叹起气来。守门的仆人感到很奇怪,于是上前问他道:“不知道长为何叹气?”道士将眉头皱起对他说道:“快去告诉你家主人,大祸就要临门了。”仆人一听吃了一惊,心中不敢怠慢,马上进去对乡绅的儿子们说了,这几个儿子听罢也感到很是诧异,于是一起出门来看看。
道长见到几个儿子出来,上前先做了一个揖道:“贫道路经宝宅,突见凶兆,依我看来你家灵堂棺木之中的尸体已经变成异物,不是你们的父亲了。因你全家皆为善良之辈,不忍看到被它所害,所以不敢不告诉你们。”几个儿子听了道人的这番话不由心中大为恼怒,认为这个道士不过为了骗几个钱就危言耸听,甚至胡说他们的父亲变成怪物,有两个脾气不好的一边口中漫骂一边就准备上前拳脚相向。道士见状却面无惧色,反而不急不慌的对他们说道:“贫道早知你们必然不信,若是如此可以自己走到棺木前去看看,如我所言非妄,棺木的前端应该有一个小圆孔,这就是妖物进去的路经,如果没有,贫道情愿认罚,任请随意处置,绝无怨言。”几个儿子们听他说的似乎真切,一时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彼此商量了一下就派最小的一个儿子前去查看。小儿子回到棺木前一看,前端正中的木板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小孔,和这个道士所说的一模一样,而抬老父亲入殓的时候棺木明显是完好无损的,只一夜之间此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连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他心中大感诧异,于是赶紧出去告诉几位兄长。外面的其他几个儿子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急忙赶回灵堂查看,一看确实和弟弟所言一致,几人不由满面迷惘之色。愣了好一会,方才想起道士所言,于是赶紧让仆人把道士请进来。待道士进来在堂中坐下,几个儿子毕恭毕敬的端茶送水,然后诚惶诚恐的问道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道士徐徐说道:“明日子时此物会从棺木中出来,虽然他幻化成你们父亲的样子,但实际上早已经不是你们的父亲了,他会把所有亲近之人的名字都叫一遍,但是你们所有人千万不能答应,否则将必死无疑,切记切记。”几个儿子听后不由觉得此事太过荒诞,所以脸上仍是有些将信将疑。道士眼见他们如此也不多说,站起身子就拱手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城外道观找他。待道士走后,几人互相商量了一下,虽说此事似乎荒诞,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让全家上下除了孩子外都住在灵堂守灵,正所谓人多胆大,另外再让仆人多备点棍棒刀枪,到时静观其变,万一真如道士所说,大家也还相互有个照应,于是吩咐所有仆人准备好了各种家什,在灵堂住了下来。
这天夜里二更的时候,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所有的人心里都很害怕,也不敢安心睡觉,就点着蜡烛守在灵堂里。到子时将至的时候,大家的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几个儿子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士所言是否属实。就在此时,几人突然听到从棺木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轻微的敲击声,似乎棺木中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棺而出。众人不由面色煞白魂飞魄散,互相看了一眼,发一声喊就如作鸟兽散,跑的跑,藏的藏,瞬间灵堂便空空荡荡再无一人了,几个仆人跑的慢了,只好躲在灵堂门口的柱子下装死。接着就听见棺盖掉落的声音,两个胆大仆人双眼微微睁开,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去,只见在灵堂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一人已从棺木中坐了起来,此时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灵堂,瞬间亮如白昼,借着这道闪电的亮光仔细看去,棺中之人正是他们已故的主人,仍然穿着入殓时的衣服,宽大的袖袍随风飘动,只见他面色蜡黄,双眼翻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见此景,一个仆人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晕死过去,另一个胆大的也是抖如筛糠,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主人从棺中缓缓坐起之后,先将头慢慢转动,把整个灵堂细细扫视了一番,然后他才起身缓慢的走了出来,接着就一直走入了生前居住的房间,坐在床上的丝绸帐子里一动不动。正在大家吓的半死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凄厉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众人仔细听去,似乎是长子的名字,幸亏之前有道士的叮咛嘱咐,大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屏息静气一声不吭。只听这凄厉的声音从长子叫到幼子,从孙子叫到孙女,老太太到小媳妇,一个没落下。好在所有的小孩提前送走了,剩下的人又得到道士的告诫,此时众人晕的晕,怕的怕,硬是没人发出一点声响来。
过了半响,只听得那凄厉的声音又开始呼叫起仆人的名字来,从张三到李四一直到王五。当时家中有一个干粗活的仆人因为比较愚笨,成天浑浑噩噩,当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听见老爷叫他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听见有人应答,整个宅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主人也不再出声叫人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突然从床上下来,又慢慢的走回灵堂,左右扫视一番,仍然钻进棺木里躺了下去。此时灵堂的烛火已被吹熄大半,若有若无的烛光照着漆黑的棺木和空无一人的灵堂,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屋外传来的狂风暴雨之声。所有人都屏息闭气,一动不动,心里只觉这个黑夜太过漫长,都盼着黎明的曙光赶紧到来。
当第二天拂晓鸡叫三遍天已大亮的时候,一伙吓得七荤八素的人才从各自的房中床下柜里柱前战战兢兢的出来,此时雨收云霁,骄阳初升,一众人等在几个儿子的带领下拿着棍棒站在灵堂门上观望,经过一段时间的查看终于有几个人大着胆子一步一步挪进了灵堂,只见棺木还是棺木,依然停在放中间,但是却没人敢上前看一下躺在里面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正在惊惶不定的时候,突然间一个仆人惊慌万分的跑来向几个儿子报告:“不好了,有人死了”。一听此言全家人大惊,急忙退出灵房随那个仆人走到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正是那个愚笨粗鄙的仆人睡觉的地方,众人进去一看,不由各自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仆人面目狰狞,双目圆睁,全身僵硬已然气绝多时。众人顿时脊梁生出一股凉意,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此时几个儿子惊惧万分,突然想起了道士临别之际的话来,于是赶紧派人出去到城外道观相请。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将道士请来。此时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约而同的赶到这家来看热闹。道士一见几个儿子便说道:“现在你们还相信这是你们的父亲吗?昨晚死去的仆人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不制伏它,这妖孽恐怕要祸害这一方的人了。”几个儿子听了既害怕又犹豫(中国古代文化最讲究的就是“孝”,而且在有关“孝”的种种行为原则中,保持身体完整被赋予了神秘色彩,将其作为“孝”的一个最基本的出发点。比如后来被奉为儒家经典的《孝经》里就明确指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儿孙们必须要随时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这是最基本的孝行。当然对于去世的父祖,自然也要加倍小心地保持遗体的完整,否则就是是大不孝,大逆不道,更别提消灭了。把尸体烧毁的,处徒三年;如果是尊亲属的尸体,就要加罪一等;烧毁棺槨的,处以流三千里;烧毁尊亲属尸体的,就要判处绞刑。这些规定基本都被以后宋元明清各个朝代沿袭。所以儿子们有些为难),但是周围的邻居们一听要延祸至他们,心中大为恐惧,于是纷纷请求道士赶紧制伏这个妖孽,这种情况下众怒难犯,几个儿子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众人请求道士除妖。道士这才对他们说道:“今晚所有人都出去,只留四个胆子最大年轻力壮的青年做我的助手就成了。”于是众人推举了附近公认的四个颇有胆气的青年,手持棍棒跟随道人左右。
当晚快到子时的时候,道士身背一口黑剑站在院中,左右打量了一下就进入了一间窗户向东的房间,此房正好在灵堂对面。随即命令四个青年进来拿着武器站立在房间四角,然后在卧室正中点上油灯,将画好的符咒贴在门口,自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颂咒打坐,四个青年也抖擞精神,不敢有一丝怠慢。子时刚到,棺木中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主人又像前晚一样出来了。只是今晚此物刚出灵堂大门,突然看见对门的屋檐下帖着的符咒,全身不由一震,似乎很感意外,他在院中伫立片刻,突然直奔此屋而来。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贴在门上的符咒,却在门外梭巡数次,似乎犹豫不决。过了一会,一阵凄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仔细辨听之下,这次却是满口脏言乱语,恣意对着道人恶语咒骂。但是不论此物如何谩骂,道士在屋内都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只是颂咒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四个小伙子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握着棍棒的手都在颤抖。
一直僵持到天际隐隐发白的时候,妖物似乎更加烦躁起来,数次想冲进来,可是似乎又怕门口的符咒,往往走到门口又退了回去。此时道士突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妖孽,还不进来受死?”此物本就焦躁难耐,一听道士之话,不由暴跳如雷,再也按耐不住,径直从门口冲了进来。只见道士拔出背上的黑剑,挑上一个符咒挺剑刺去,门口的符咒也都在同一时刻燃烧了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妖物已然倒在地下一动不动,而那四个素称胆大的年轻人虽然没有晕过去,但是已是身抖腿软,半天都迈不了一步。道人见状向他们大喝一声:“快把窗户打开!”一个靠近窗户的小伙赶紧把窗户推开让初升得阳光照进来,道士掏出一面三寸许的镜子,把光反射到尸体身上,四个青年这才战战兢兢的上来,用棍棒压住尸体,唯恐它再跳起来。道士从怀中掏出一根黑索,交给四个小伙,把尸体牢牢捆住。
此时天已大亮,附近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他们纷纷赶到这里想看个究竟,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尸体被捆住在地下一动不动,几个儿子见状悲从中来,于是走上前去看他们的父亲,没成想到跟前仔细一看,只见此物面目狰狞,全身赤红,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亲。他们心中很是疑惑,就问道人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道人回答道:“这是赤僵,最是厉害不过。”说完便指挥着众人将尸体抬到野外,架起木柴一把火将它烧成灰烬,烧的时候尸体发出“唧唧”的声音,发出的恶臭数天都没有消散,这是妖物不能胜天地之气的原因啊。

#4.大帝

四川江油窦团山下有一个小村落,村里有一户张姓人家,自祖上五代起代代都有几个读书中举做官的,官大的做到一品,官小的至少也是个七品,所以张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还建有自己的宗祠,每年清明祭祖的时候那是庄严隆重,规模宏大,连当地的官员都要来参加,到了康熙年间张家更是人丁兴旺,呼风得雨,俨然是本地的名门望族。
到得雍正初年,这个村中出了一个姓李的道士,此人年约三十余岁,早年结婚成家后才看破红尘养身清修,平时就在道观中打坐精修。有一日家人来报他的女儿得了重病,请他回家看看,等李道士披星戴月赶回家时,这闺女已经奄奄一息了。李道士眼看着女儿已经救不活了,心中却是又悲又喜。他支开旁人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对女儿说道:“你本是我亲生骨肉,现在病入膏肓我也救不了你,此时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不知可不可以?”这闺女本已行将就木,突听此话心中讶异,于是对父亲说道:“我现在已是这个样子,当唯父命是尊。”李道士说道:“我想取你身上一件东西,用以光大我李家的门庭。”原来这李道士不知从何处学到了风水之术,经过几年研究,他认为这张家之所以世代为宦,光宗耀祖全是因为他家祖坟的风水极好,所以这几年穷毕生之所学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借张家的风水为自己所用,唯独这个方法所需之物极为难得,需要自己血亲之人身上的无名指骨一截,但是如果用死去尸骸的指骨就不行,只能用活人的才有灵气。可是他两儿一女都不忍下手,直到此时眼看女儿即将不治方才得到机会。
李道士怕女儿随时会断气,当下也不待她回答,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小刀,拿过女儿的右手,一刀就将无名指割下,当时鲜血就流的满床都是,这可怜的闺女未及说话就疼晕了过去,她本就身体虚弱奄奄一息,再加流血过多,就此再也没有醒来,不一会就停止了呼吸。李道士换上干净的被褥,这才招呼家人进来,将女儿包好入殓,自己拿着指骨小心的装入一个羊角中连夜就出去了,直到三天后才回来将他女儿下葬。
一晃十年过去了,说来也怪,这十年间张家居然一个中举的也没有,不仅如此,只要张家做官的病死一个,这李家就出一个举人,张家田中要是遭灾减收了十斗麦子,相隔不远的李家地里就会增收十斗,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所以这十年不仅李家两个儿子都中举做了官,连他的几个侄子也中了举人,家业也慢慢大了起来,而张家不仅做官的都快凋落完了,本族中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其他事情也是千般不顺万般闹心,这十年间就没好过,这附近的人都很疑惑,但是也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一年的清明节,按当地的风俗要组织赛神会,于是附近居住的村民将张大帝的神像迎往会场(张大帝是禅家所奉祀,护佑土地、伽蓝之神,又称祠山张大帝,是民间所信奉的神)。众人一路前呼后拥,彩旗飘飘,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一行人走到张家坟的时候(即张姓家族的祖坟),打头里抬神像的七八人忽然觉得神像重逾千斤,一时腿肚子一软,都坐在了地上。其他的村民以为这些人胳膊酸软没了力气,于是争相上前相换,结果这神像还是纹丝不动,根本就抬不起来。村人都很奇怪,庙祝也很是诧异,不知是怎么回事。正在此时,队伍中一个张姓家族的男子突然之间大喊起来:“快回庙中!快回庙中!”这庙祝听了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要回庙里,可这人除了反复喊着这两句话,别的什么也不说。于是庙祝在像前上了一炷香道:“若是大帝显灵附身,就回殿中。”上香完毕又指挥众人抬神像,这次七八个人轻轻一抬就抬了起来,众人更无怀疑,便在庙祝的带领下一路又回到了庙里。
刚进庙门还没把神像归位,那个方才大声喊叫的张姓男子突然分开众人,径直走到神像原来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下,双眼紧闭对众人说道:“我就是张大帝,张家坟有妖,须要前去捉拿。”接着这男子开始呼叫村民的名字来,让某人拿铁锹,让某人拿锄头,让某人拿绳索。一一部署完毕,随即大喊道:“速抬我去张家坟。”说完起身就走,于是众人又将神像抬着跟在后面,很快又到了张家坟。
这张家的祖坟健在一个半山的山坳里,背靠青山,前面有一个湖泊,因为张家历代为官,所以修葺保护的也好,平时也并无什么人迹。众人抬着神像走到坟前,还未放下,忽然间天空就变了颜色,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就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众人心中不由有点惶恐,正在此时,忽见湖面上刮起了一阵黑色的龙卷风,这风越滚越大,从水面向天空旋转,正是传说中的龙吸水,逐渐向岸边旋来。快到岸边的时候,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有一条巨大的身影,身子比水桶还要粗,布满红色的鳞甲,头上一只独角,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睛放出红光,作势欲扑。众人不由心惊腿软,转身便要逃走,此时张姓男子大喝一声:“大帝在此,谁敢放肆!速将神像投入湖中。”庙祝一听此言,赶忙指挥众人将神像扑通一声扔了下去。说也奇怪,这神像一入水,众人就耳听一声霹雳,震得他们昏昏沉沉,就像梦魇一样,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发现早已云开日出,湖面上平滑如镜,连一丝风浪都没有。大帝像也并未沉入水中,而是面对湖面坐在岸边。
此时张姓男子又道:“众人随我去拿妖。”随即向坟边走去。众人持锄拿锨紧跟其后。待走到坟前,男子叫拿锄头和铁锨的两人,离坟南七步向下挖去,挖不多时,就听铛的一声,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再挖的几下,一个金色的羊角便露了出来,众人正待将其拿起,忽听嗖的一声,从羊角内跳出一条红色的小蛇来,口吐红信,蜿蜒蠕动,众人见状大惊失色,不待发话,锄头铁锨齐下,瞬间就将它拍做肉泥。这才拿起羊角,擦去泥土,发现羊角的外面写满了文字,仔细看去,正是李道士家全家族男性的名字。于是男子又让拿绳索的村民带上几个人前去道观将李道士捆绑到官府,一询而伏,于是将他收入监牢,慢慢定罪。此时张姓男子才醒来,问他刚才的事他却浑浑噩噩一概不知,于是众人这才将神像抬回庙中归位,自此以后张氏家族又开始兴盛起来,而当地的村民愈加信奉张大帝,庙前香火终年不断。

#5.魂魄

明天启年间,江西洪都县(现在的南昌市)有两个读书人张兰和刘成,在城郊的北兰寺攻读(因为寺庙清净不易被打扰,所以过去很多读书人都喜欢去那进修)。张兰比刘成年龄稍长,两人一见如故交情甚好,索性便以兄弟相称,日常同甘共苦勤奋读书。有一日张兰家中有事,所以就早早就回家了。没想到刚回家里就突然得了重病,病势汹汹不及医治,不到两天就病故了。因为不通音讯,所以此时刘成在寺中也不知道。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他睡的正香,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将他惊醒,他睁眼一看就见张兰已然推门而入,接着快步上前坐在床边。刘兰心中正在惊诧张成为何半夜匆匆返回,口中还不及发问就见张兰抚着自己的背悲切万分的说道:“我和兄弟离别还不到两日,居然得了暴疾而亡。现在我已经不是生人了,只为朋友情深不能割舍,所以特来和你道别。” 刘兰猛然一听此言当即是骨寒毛竖,一时之间汗流浃背,躲在被子里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成见其惊惧万分,于是便安慰他道:“若是我对兄弟有相害之意,岂能一来就和你说实话?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之所以到此来,是想把身后事托付给你啊。”刘兰听后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于是便用发颤的声音问道:“不知兄台所托何事?”张成对他说道:“我上有老母,年已七十余岁,妻子不到三十,孩子却只有五六岁,一年只需要数斛米就能养活了,希望您能帮我周济抚恤一下,这是第一件事;我还有一些文稿没有完成,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并出版,使我的微名不泯于世,这是第二件事;我还欠卖笔墨的商人数千钱,希望你能帮我偿还,这是第三件事,希望兄弟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能够答应。”刘兰听后,连忙点头满口应允。
张成见他应允便起身站起向他告辞道:“既然兄弟答应了,那我也该走了。”说毕就准备出门而去。刘兰见张成容貌和平时并无两样,言行举止都很正常,说话也在情在理,心中惧意渐去,又想到从此生死两隔,不由悲从中来,哭泣着对张成说道:“兄长既然来和我诀别,为何时间如此短暂,以后阴阳两隔再难相见,不如再说一会话再走不迟。”张成听后也感悲伤,于是又走回来坐在床边。两人絮絮叨叨,更述生平,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张成才起身说道:“时候不早,我真的该走了。”
没想到他刚起来,就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刘兰抬头一看,只见他双眼突出,色如死灰,死瞪着自己,连容貌也开始变得丑恶狰狞起来。刘成开始害怕起来,便对他说道:“兄长的话既已说完,就可以走了。”结果张成一言不发,仍旧直直瞪视着他,目光炯炯一动不动。刘兰更加害怕,于是一边用力拍床一边大喊道:“兄台此时不走等待何时!”语毕却发现张成还是置若罔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刘兰不禁毛骨悚然肉跳心惊,猛然跳下床来奔门而出,张成见他出门也紧随其后,一路穷追不舍,追逐了几里路之远。眼看前方有一个矮墙,刘兰用尽气力纵身一跃跳了过去,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张成却是身体僵硬不能逾墙,只能将整个身体靠在墙的这边,把头伸过墙的那边,双手扬起嘴张齿露,口中的涎液一滴滴的滴在刘某的脸上,沥沥不绝。
天亮后有路人经过此地,忽然发现两人倒在墙的两边,一摸之下发现刘兰还有心跳,于是叫来附近之人这才救醒了刘兰,一问之下方知实情,众人惊讶之下赶紧让人去张家报信。而张成一家晚上正在守灵,一觉醒来尸体就不见了,一家人乱作一团,正在四处寻找,听说这个消息后才急忙赶来,将张成的尸身拉了回去入棺安葬。
对于人死后诈尸,古人有这样一种说法,认为人是由肉体和魂魄组成的。而魂和魄既是一个整体又是互相对立的。人的魂是聪灵善良的,而人的魄是愚昧邪恶的。人在刚刚死亡的瞬间,魂魄尚在,所以尚有良知,当心事已毕,了无牵挂,魂灵就散去消失了,只有魄留在尸身里,所以魂在的时候是人,魂去就是僵尸了,世上的遗尸走影,都是因为有魄的原因。只有有修为的高人,才有制魄的方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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