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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败，是改革最大的绊脚石

倪刃 黑噪音
2024-09-10
最近，以医疗改革为主的各种改革话题比较多。

但究竟什么是改革？我认为这个词的本意，已经在逐渐模糊化，所以有必要将这个词的内涵先搞清楚。

先来看看公开的定义：

改革（英语：reform），是指各种包括政治、社会、文化、经济、宗教等方面改良革新，改革的实质是阶级利益的调整，以除旧布新。目的是要革除现有的社会制度中不符合社会发展的部分，使之符合新的生产力发展的需要。

这个定义，可以说是很中国化也很务实的了，比较切合我们通常所说的改革。

其中的重点是：调整利益布局、改变不合理制度。所以也可以反推，如果没有具备这两条的，那就不叫改革，只是假借改革之名而已。

有些人觉得，改革最难的是制度设计、改革方案的制定，其实并非如此。这些事情，让懂行的人做一些调研、多听听广泛的意见，制定出来并不难。因为这个社会缺少的，从来都不是聪明的脑袋。

改革之所以难，主要是因为“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要难”。

改革失败，也往往不是因为制度设计有问题，而是因为遭到了利益集团的抵制。
这些利益，其实又往往和腐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很多的历次改革中，一开始的图景都是美好的，出发点和规划也是良好的，但最后往往变了味，或者改革走向不了了之，就是因为一旦触及腐败的利益输送，改革就走不下去了。

这里有两种情况。一是到了基层就下不去了，因为基层的利益早已固化，改革的措施推行到基层，就等于是要基层盘根错节的关系进行自我破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二是触及核心利益的时候，改革往往就停下了。因为核心利益集团太强大，但想要真正改革，又势必需要触动它们。
腐败之所以总是改革的绊脚石，因为腐败的利益来得总是最容易，而改革就意味着，赚钱要开始动脑子、费力气了，这谁愿意？

在一些腐败横行的行业，关系大于天，至于你具体做了什么产品出来，是次要的。所以企业们纷纷将精力大部分花在搞关系上，跟部委、相关机构等建立良好的关系，订单就源源不绝来了。

而那些辛辛苦苦做产品的企业，你产品再好，没有关系也是白搭。

靠关系赚钱，永远是最轻松的。根据哲学上的“奥卡姆剃刀”原则，人们总是倾向于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一件事情，所以只要能有机会靠关系，就绝不会费劲去做实事。

然而，关系就等于腐败。这其中的腐败分子私下利益交换抛开不谈，关系一般都意味着权力寻租，当权力寻租常态化、明码标价化，那就意味着关系成了发展业务的主要资源。
近两年中国的软件产业整体利润非常差，中国在工业软件方面的差距也被西方越拉越大，因此许多业内人士都哀叹，就是因为软件企业的订单都得靠关系才能得到，企业就没有动力去好好搞研发了。

一些人说，教育、医疗、金融这些是基础民生行业，所以改革难，其实不然。这些行业改革难，根源上还是因为权力介入最深、利益和腐败问题复杂。
因为是基础行业，就意味着需求量大而且固定，所以权力寻租、利益输送的空间和范围也就极大。

有时候，引入外资的尝试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利益固化。因为外资已经在法治的环境下，建立了现代的企业制度和良性的研发体系等，所以外资除了带来先进的产品，其实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先进的管理理念、竞争理念。 
这方面最成功的当然是在制造业。当年中国引进大批制造业外资，在它们的刺激和影响下，现在中端制造业也成了中国最拿得出手的产业。

为什么制造业能成功呢？就是因为腐败的影响少——订单大多来自海外，就没有了权力寻租的空间。

试想一下，假如制造业的订单也需要部委审批呢？

所以我们看到一个现象：权力影响越大的行业改革越难，权力影响最小的行业改革最彻底。而改革越彻底的行业，市场化程度也就越高，行业发展也就越跟得上时代。
外资进到中国，阻碍它们发展的也往往是腐败。但制造业从一开始就相对比较少有腐败的根基，所以它就成了一个高度市场化、充分竞争的产业。

但金融、教育、医疗等等行业就不同了，背后利益纠葛复杂，所以引进外资的改革也往往是浅尝辄止。

这些是产业改革。在其他改革方面，“腐败是改革绊脚石”这一点始终都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尤其是一些涉及到权力结构本身更改的、权力需要收敛其范围的改革，就是难上加难。因为针对利益的改革，尚且容易调整，但涉及权力的改革，就等于是在“触动灵魂”了。

然而这中间又有一个悖论：大部分腐败其实往往就是因为权力的滥用，所以想要为改革清除障碍，就意味着必须让权力回到笼子中。如果不进行这样的改革，一些产业和利益的改革也注定无法彻底。 
还是以软件产业为例。看起来软件产业是一个新兴的、利益瓜葛少的产业，但实则要跟相关利益部门产生密切的关系——因为订单的产生往往靠“审批”。

所以当我们看到一些停留在皮毛、或者走向失败的产业改革，都是因为无法触动背后权力滥用的触角。

就连一个小小的足球都是如此。看起来足球是最单纯的一个产业了，但因为“衙门”不受约束的权力存在，它就几乎变成了一个利益输送的工具，抓掉再多的贪官，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善。

腐败是改革最大的绊脚石，说到底，是因为权力没有被法律关进笼子，导致权力和其相关的利益成了改革最大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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