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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情的力量丨我只知道人是什么

维罗阳光 2023-11-30
美国顶级医院拍的震撼短片丨共情

我只知道人是什么

余华



2010年5月,我参加耶路撒冷国际文学节期间,去了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

纪念馆在一座山上,由不同的建筑组成,分成不同的部分。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杀害了六百多万犹太人,已收集到姓名和身份的有四百多万,还有一百多万死难者没有被确认。

在一个巨大的圆锥状建筑的墙上贴满了死难者的遗像,令人震撼。

死难儿童纪念馆也是圆形建筑,里面的墙是由死难儿童的照片交替出现组成的,里面的光也是由这些交替出现的照片带来的,一个沉痛的母亲的声音周而复始地呼唤一百多万个死难儿童的名字。

纪念馆的希伯来文原名来自《圣经》里的“有记念、有名号”,原文是:“我必使他们在我殿中,在我墙内有记念、有名号,比有儿女的更美。我必赐他们永远的名,不能剪除。”

纪念馆还有一处国际义人区,这是为了纪念那些在大屠杀期间援救犹太人的非犹太人。

展示的国际义人有两万多名,他们中间一些人的话被刻在柱子上和墙上,有些已是名言,也有不知名的人的话也被刻在那里。

一个波兰人说出了一句让我难忘的话,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波兰农民,他把一个犹太人藏在家中的地窖里,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这个犹太人才走出地窖。

以色列建国后,这个波兰人被视为英雄请到耶路撒冷,人们问他,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犹太人,他说:“我不知道犹太人是什么,我只知道人是什么。”

“我只知道人是什么”这句话说明了一切,我们可以在生活里、在文学和艺术里,寻找出成千上万个例子来解释这句话。

无论这些例子是优美的还是粗俗的;是友善和亲切的,还是骂人的脏话和嘲讽的笑话;是颂扬人的美德,还是揭露人的暴行——在暴行施虐之时,人性的光芒总会脱颖而出,虽然有时看上去是微弱的,实质却无比强大。

我在耶路撒冷期间,陪同我的一位以色列朋友给我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的叔叔是集中营里的幸存者,他被关进集中营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父亲和他在一起。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他从未说起在集中营里的经历,这是很多集中营幸存者的共同选择。他们不愿意说,是因为他们无法用记忆去面对那段痛苦的往事。

当他老了,身患绝症时,他儿子(一个纪录片导演)鼓励他把那段经历说出来,他同意了,面对镜头老泪纵横地说了起来,现场摄制的人哭成一片。

他说有一天,几个纳粹军官让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排成长队,然后纳粹军官们玩起了游戏,一个拿着手枪的纳粹军官,让另一个随便说出一个数字,那个人说了一个七。

拿手枪的纳粹军官就从第一个数,数到七时举起手枪对准这第七个人的额头扣动扳机。拿手枪的纳粹军官逐渐接近他的时候,他感到父亲悄悄把他拉向旁边,与他换了一下位置,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站在七的位置上。

那个纳粹军官数着数字走过来,对准他父亲的额头开枪,父亲倒了下去,死在他面前,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

中国的明清笑话集《笑林广记》里有一个故事:一个人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过城门,横着拿过不去,竖起来拿也过不去。一位老者看到后对他说,我虽然不是圣贤,也是见多识广,你把竹竿折断成两截就能拿过去了。

法国有个笑话,这是现代社会里的笑话:一个司机开一辆卡车过不了桥洞,卡车高出桥洞一些,司机不知所措之时,有行人站住脚,研究了一会儿,对司机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你把四个车轮卸下来,卡车就可以开过去了。

这两个笑话的时间地点相隔如此遥远,一个是明清时期,一个是二十世纪;一个在中国,一个在法国。可是这两个笑话如出一辙,这说明了什么?

应该说明了很多,我说不清楚,别人也说不清楚,也许有一点说明了,就是一句耳熟能详的口头禅——人都是一样的。

我再说说两个与我有关的故事,第一个是《许三观卖血记》,小说里的许玉兰感到委屈时就会坐到门槛上哭诉,把家里的私事往外抖搂——这是基于我童年时期的生活经验,当时我家的一个邻居就是这样。

1999年,这部小说的意大利文版出版后,一位意大利读者对我说,那不勒斯有不少像许玉兰这样的女人,隔些天就会坐到门口哭诉爆料。

第二个是《兄弟》,十二年前在中国出版时受到很多批评,2008年出版法文版时,一位法国女记者采访我时对此很好奇,问我为什么《兄弟》在中国遭受到那么多的批评,哪些章节冒犯了他们。

我告诉她有几个章节,首先是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窥,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其他的,这位女记者就给我说起法国男人如何在厕所里偷窥的故事。

这下轮到我好奇了,我说,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窥的故事发生在中国的“文革”时期,那是一个性压抑的年代,你们法国的男人和女人上床并不那么困难,为什么还要去厕所偷窥?她说,这是你们男人的本性。

类似的故事我可以继续往下说,与我无关的应该比与我有关的还要多,让我说一千零一夜是不可能的,说一百零一夜还是有可能的。

从上述角度看,知道人是什么似乎很简单。可是换一个角度,从那位朴实善良的波兰农民的角度来看,知道人是什么就不那么简单了。“犹太人”在他的知识结构之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人是什么,因此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犹太人。

这个勇敢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我们可以称之为人性的力量,同时也意味着他确实知道人是什么。这样的人可能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多。


莫言说:阎连科比我更应该得诺贝尔文学奖。

莫言获诺奖后,刘震云说:莫言能获奖,阎连科也能获奖。

余华把苦难写成《活着》而闻名遐迩。余华好友王朔却说:余华写苦难比不过阎连科。

阎连科,多次获诺奖提名,被称为继莫言后最可能冲刺诺奖的中国作家。但是,国内媒体却很少出现他的名字。对国内大多数普通读者,阎连科远没有莫言知名。只是在国际上,阎连科大名甚至超过获诺奖的莫言。

他获卡夫卡奖,是继村上春树后第二位获此殊荣的亚洲作家,卡夫卡奖授奖词是:对社会进行内部观察,在官方灰色地带徘徊。不仅有犀利的讽刺和对现实的观察能力,更重要的是面对现实的勇气。

▲阎连科获得卡夫卡文学奖

他获马来西亚世界华文文学奖,是继王安忆后,又一位获此殊荣的中国作家,颁奖语是:阎连科是中国最具探索精神的作家,他对父老乡亲苦难人生的拳拳之心、对历史和现实的严肃思考和有原则的揭露,赢得了读者尊敬。

他的作品极具冲击力,容易引起不适。但是读过他作品的人,又不可避免为这位作家所折服。

一位读者说:读过阎连科先生的两部书,很是上头。故事情节之精彩,人物刻画之深刻,只有《白鹿原》《活着》等屈指可数的几部中国当代小说可以与之匹敌。

他的奇思妙语同样令人难以自拔,一位读者看过鲁迅文学奖作品《年月日》说:阎连科很对我胃口,不得了。“你看,月亮出来了,睡吧,睡着就不饿了,梦也能当饭吃。

他是当代中国作家的异数。他的一部作品大热后,出版公司让他趁热再出一部,他不写,太容易的事对他来说没意思。他不要写1+1=2,他就是要写1+1≠2。

就如他执着的苦难,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苦难,而是在替一个民族铭记那些不该忘记的苦难。人们会在那里看到荒诞的现实,匪夷所思的人性,吾国与吾民的切肤之痛。

著名诗人王久辛:阎连科呀,你怎么会沉进这么深重的苦难,并且写得这么用心呢?

王安忆:看见有些作品写得特别好,蛮喜欢的,就觉得自己真是赶不上。有位作家叫阎连科,我非常喜欢他的作品……

法国《世界报》:没有人像他那样高屋建瓴地把握社会,其作品具有惊人震撼力,呈现出摧枯拉朽到令人绝望的幽默。

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卡夫卡国际文学奖、马来西亚世界华文文学奖、美国纽曼文学奖、英国皇家文学协会终身成就奖等,国内外重量级大奖一并力荐。

阎连科老师作品在国内出版甚为不易。先知书店有幸由阎连科弟子精挑细选,整理出包括阎连科老师视为“一颗钻石,和书的厚重相比,奖项和盛誉都太轻了”的《我与父辈》,以及《年月日》《炸裂志》等具有代表意义的阎连科作品精选集,我们还荣幸得到阎连科老师签名本,数量有限,长按下图,识别图中的二维码,即可抢先收藏(还可一并选购阎连科力荐作品:《陈乐民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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